第278章 小(1/2)

母亲并不是开玩笑,她的确等我认认真真地上了表章,恭恭敬敬地在宫中侍奉了好几日,才准许赐姓之事,随之而来的还有李旦封周王,与我一道食实封三千的旨意。

武、李两氏的人都发了疯。武承嗣似乎认定母亲将李旦自皇嗣降为周王是默认了他皇嗣的地位,四处奔走,活跃得连我身边的人都知道“魏王近日大出风头”,李氏旧臣们具体有哪些我并不知,然而好几位我有些眼熟的、确知他们与武承嗣不睦的大臣都借着元旦的机会,派人向我递了名帖,送了之前从不曾送过的节礼,内中便有崔明德向我提过的李昭德。

我安安心心地收了礼物,亲写了几道回帖还礼,大多数人收了我的回帖也便罢了,李昭德却又写了一道回札,附上了长诗一首,不过是惯例的唱和之作,文采还算不错,却没什么出奇的句子,只是我头一次遇见有人向我和诗,颇觉有趣,本想寻崔明德替我代作一首回他,一转念,却袖了诗,乘着陪侍母亲游上阳宫复道的机会笑向她道:“儿有事求阿娘。”

彼时母亲正扶栏眺望远处奉先寺,闻言只道:“什么事?”

我将李昭德的诗札取出来递给她:“中宪李卿写了首诗,儿想请上官承旨代作一首回他。”

母亲此刻方回头看我,也不动手,只眯眼看了看我手中的札子,将诗念了几句便笑:“又不是什么大作,随便找个人写几句回他就是,还特地求到我这里。”

我道:“儿品不出大作不大作,只是觉得词句华丽严整,怕露了怯,再说又是头一回有人送诗过来,总是郑重些。”想起近日在母亲面前得宠的都是些十四五岁爱撒娇的小娘子,便也厚着脸皮牵了她的衣袖:“我于韵律一窍不通,阿娘又不是不知道,就让人替我写一首嘛。”

母亲好笑地道:“替你写一首,不过应付一时,日后总有人再向你投诗和文的,难道你次次都要求到宫里来?你以为朕这里是什么?专替人捉刀的铺子?”却任我牵着袖子,似并不讨厌我这装嫩卖傻的行为,再被我求得烦了,便指着同列在侧的阿欢道:“你自内书堂中选一二人,送到她府上,日后专一替她做这应和之事。”

阿欢道:“说到诗文,宫中最好的自然是上官承旨与崔尚宫,崔尚宫手下张、郑二人,亦有才名。不过郑氏是罪没之人,不如张氏来得妥帖。”

母亲挑眉道:“郑氏是何罪入宫?”

崔明德瞥了阿欢一眼,躬身道:“她本姓裴,丈夫坐郑朗逆案流放,死于道中,因她怀有身孕,经州县上禀,敕赦免流,没入掖庭,妾则因她识字能文,选做了局中编校。”

母亲偏头想了一回,道:“是叫做裴兰生么?”待崔明德点头,便笑道:“你倒是念旧。”

崔明德面色不变:“宫中识字之人不多,能识经义者更少,她又非逆案正犯,妾以为可用。古人举贤不避亲,不讳仇,妾亦不过遵循此义,照章办事罢了。”

母亲颔首道:“她既曾与你们同学,倒是好人选,就是她罢。”看我一眼:“你可满意了?”

我故意道:“裴兰生擅书判,不擅诗文,只她一人怎么够?”

崔明德轻咳一声,道:“天下尽多能士,公主若真有心,可延请一二文士在府,专司往来应和之事,不必只看内书堂的人。”

我道:“一则我是女流,往来应酬——尤其是入宫时——总带着男子,似不大方便,二则我这里庙小,也请不来什么大才,横竖阿娘这里人才济济,匀一二人给我也没什么关系…”

话未说完,被母亲一瞪,便改口道:“兰生很好,就是她了。”念及往事,忽地又想起从前那一群小娘子来,韦家两个、兰生、阿敏、崔二都确知下落,却不知房家两个与王家两个如何。

房遗则算是最早依附母亲的那些人,倒是在三品位上干到了老,几年前病殁,还得赠了司空,有二子皆做着上州刺史,可见圣眷依旧,然而他的女婿们却未知如何。王氏虽素为母亲所厌,毕竟是大族门第,也未见得就差了——再差,总也差不过兰生去罢?

母亲多半也与我想到一块去了,向我道:“从前你们那些人,到而今还能聚得四人,倒也是有缘,你不要薄待人家。”又看崔明德:“我记得独孤敏已成了亲?有子女么?”

此章加到书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