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迷失了多久？”
叶寒扭了扭身体，时隔多日，头一回发觉这身缩小的躯壳很不自在。
“你迷失得不算久。用上一层的时间算是三天，而这一层已经两个月过去了。你难道没发现你都快期末考试了吗？”司马恶意调笑道。
叶寒翻了翻白眼，追问道：“三天了？那两个印度人还没有动静？”
“死了。他们强闯圣殿，被我和死亡之翼联手制裁。时光龙死在我手里，但两个印度人我特意留给了死亡之翼。”
说到这里，司马冲叶寒挑了挑眉。
叶寒下意识地翻看胸前的黑骷髅印记，在他迷失的这段时间里，主神发来了数不清地相对位置图，其中还掺杂了两个击杀奖励。
真是做梦都能拿奖励，死亡之翼杀敌获得奖励全额算到了叶寒的头上。
叮！
主神提示：你击杀了印度湿婆神队队长兰斯洛，获得逆乱点：200，获得清醒值：200。
叮！
主神提示：你击杀了印度湿婆神队普通队员巴丽顿，获得逆乱点：100，获得清醒值：100。
这些奖励来得太突然，逆乱点哗哗往上涨，而叶寒更看重的是清醒值。在一连击杀了三支轮回者小队的队长后，他此时的清醒值已经突破了1100！
在这之前他一直担心能不能攒够一千点好在迷失域中强制苏醒，现在看来，最后的担心已是多余。
“怎么离开这里？我们现在是去迷失域的中央区域？还有，盗梦先驱被你们囚禁在哪？”叶寒一连问了一串问题。
“别急。”司马从袖袍中取出一只黑盒子和一支白色钢笔，递向叶寒的掌心空间：“走之前这两样东西你先保存好。另外，盒子别急着打开。”
“录音笔？”叶寒举起白色钢笔反复打量，在笔筒末端发现一粒凸起的圆形按钮。
司马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：“是的，录音笔。里面录了一段话，暂时不要播放，否则我可能会当场猝死。”说罢，司马刻意指了指自己的满头白发。
“又是禁忌？”叶寒摇头苦笑，将录音笔一并收入掌心空间，继续问道：“行，怎么回到迷失域的中央区域？”
“清醒状态下脱离迷失碎片很简单，捡起你的盗梦图腾，闭上眼，忘掉这片空间，以及这两个月你的校园时光……”
司马取出了一顶黑色乌帽，叶寒则从地板上拔起求生刀，两人对视一眼后相继闭眼上……
整个脱离过程比预想中简单的多，叶寒忽觉背脊发凉，鼻头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鲜味，一阵海风拂过脸庞……
※※※
迷失域，中央世界——
当叶寒重新睁开眼时，周边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这是一片正在涨潮的海滩，汹涌的海浪前赴后继地扑向沙滩。
海浪的声音很大，盖过了周边其他的声音。叶寒猛然发现自己孤身一人站在湿漉漉的沙堆之中，而声音隐隐传来一个熟悉的呼喊声，只是这声音被海风压得很低。
叶寒回身一望，发现不远处有一间破旧的木屋。木屋的屋顶上伫立着一座白色风车，它不知疲倦地呼呼转动着。
直觉告诉他这间木屋年代相当久远。狂风暴雨对这片海滩肆虐了数百年，甚至上千年，木屋十分坚挺地驻扎在沙土中，无时不刻散发出一阵阵不太友好的精神波动，对入侵者的大脑发出一轮又一轮冲击。
这些精神波动各有其主，纵横交错，时而融合，时而互斥，大体上又被一种独特的信念捆绑着，那个信念，便是“解脱”。
叶寒面色凝重地走向木屋，一路上他越发清晰地感应到附近海域中满载的怨念是来源于什么。尤其是掌心空间里的时光沙漏，正发了疯似得颤抖着。
“七大先驱就关在这里面，终于要真相大白了？”叶寒一步步靠近木屋，他仿佛能听见七个声音在心底响起，那些声音的主人仿佛迎来了救世主，纷纷急切地呼救。
司马对这些躁动充耳不闻，他站在木屋门前冲叶寒招手，手臂不停挥舞，显得很兴奋。狂暴的海风将他的白发吹到脑后，他却无心理睬，双眼直勾勾地盼着叶寒一步步靠近。
无需多言，两人默契地踏进木屋。
这里如梦中湖的石屋一般简陋，木桌木椅取代了石桌石椅，木床取代了石床。
桌椅被放在角落，中间是一张巨大的褐色木床占据了整间木屋百分之七十的地面面积。
七个白发老者像是一只七只角的海星，头对着头，身体呈散射状平躺在木床上。
他们每个人都头上都戴着一顶制作精良的串梦头盔，头盔的外接线头汇聚在一起，连上一根主线，而主线顺着木屋的顶梁柱一路延伸到屋顶。
“原来那风车是发电装置。”叶寒暗暗感叹，“这些人都是老态龙钟的样子，真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熬了多久，幸好是盗梦先驱，换成普通人恐怕早就睡死过去。”
“这些人在这里睡了至少有一千年了。大脑潜力已经被王压榨得所剩无几。幸好我及时遇到你，你要是再不来，清醒世界那边最多再过一周，我差不多也要让这些先驱解散了。”
司马望着床上那一张张日益憔悴的面孔，平静道：“他们的任务差不多到此为止了，再睡下去，恐怕这些人的意志很难再继续支撑。今天……就让他们解脱了吧。”
司马自顾说着一些叶寒不太理解的话语，将叶寒领到木桌前，从桌底的夹层中取出一只黑色遥控器，遥控器仅有一根手指那么大，整个控制盘上仅有两颗按钮，一红一白。
“这是王设计的串梦装置，遥控器的白色按钮是解除串梦。放心吧，这些先驱睡得已经够久了，潜意识里迫切想要苏醒，所以你只要按下这颗白色按钮，他们五秒之内必会醒来。”司马将遥控器交到叶寒手中，转身噗咚一声躺到地上。
“你这是？”
“嘘……让我静一静。我先酝酿一下。”司马又一次取出黑色乌帽，一如既往地拿它当枕头。一袭黑袍散落在地，算是一层聊胜于无的被子。
木屋内一片安宁，七大先驱的呼吸声此起彼伏，司马紧闭双眼，迟迟没能入梦。
叶寒紧紧握着遥控器，一言不发。事已至此，他心中隐隐有了些眉目。
在各层梦境中都有两种睡眠状态，一种是无梦状态，即正常睡眠，正常苏醒，醒来时还是在睡前所在的梦境层数。
另一种便是筑梦师们擅长的盗梦睡眠，睡着后直接进入下一层梦境世界，往往在第一第二层中人们很容易完成盗梦睡眠，但到了第三层，很多筑梦师开始了无休止的无梦睡眠，想要进入迷失域，就要大脑进化程度比别人高，如果没有足够的天赋，就得靠外力帮助，譬如伊瑟拉的********服务。
“《盗梦空间》世界里至今没有人突破第五层梦境，哪怕是天资卓越的盗梦先驱也只能止步于第四层，他们用自身的创造力奠定了第一层到第四层梦境世界的基础格局，一人率先开辟了某一层，其余的人紧跟其后不断地完善那一层的世界体系……但这么多年以来，却没人能率先开辟第五层梦境世界……”
想到这里，叶寒脑中灵光一闪：“于是，有人把七大先驱聚在一起，企图让七人合力开发出第五层梦境。”
“但第五层梦境就真的有必要开发吗？清醒世界了无生机，资源殆尽，一般的筑梦师活在前三层梦境中就已经很满足，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去第四层送死。”叶寒咬了咬拳头，陷入深思，“第四层就已经是极度危险的迷失域，第五层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。”
……
很快，十分钟过去了。
叶寒没有去碰手里的遥控器，也没有取出掌心空间里的黑盒子和录音笔，他就这样傻傻站在木床边，盯着随地睡觉的司马整整十分钟。
他可以确定的是，司马还没有睡着，他终于忍不住问道：“你要去第五层？”
司马没有回答，他的眼皮微微跳动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，用他的那句话来讲：“这是在酝酿睡意。”
良久，司马微微睁开眼，心如止水，面无表情地看向叶寒：“如果我睡着后，你发现我的身体还在，那就意味着第五层梦境不过是一个美好的幻想而已。但如果你发现我的本体消失了，那么，我的猜测就是对的，我苦苦制定的计划终于实现了。而在我之前一步尝试这个计划的那个人，也取得了成功！”
“消失？怎么可能？”叶寒一脸错愕地问道。
一个筑梦师进入下一层时，理应在当前这一层留下正在熟睡的身体才对！
这是梦境世界的基本法则，没人发生过例外。
“除非……”叶寒忽然想到了什么，恍然大悟，“不会吧，难道说……下一层居然是……”
“怎么会这样？难道说‘王’当初离开这个世界时并没有走正规路径！”
“现在你也要尝试这个方法，也就是说……你也是个……”
这句话没能脱口而出，叶寒闪过这个念头的一瞬间如遭雷击。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司马，明明有一肚子话想说，却碍于即将遭受的惩罚，一时间难以开口。
“没错，在我看来，所谓的第五层，的确是你想象的那样！当初王正是坚信这个猜想才肯冒着极大的风险为之付出行动！呵，你很聪明。比我预想的要聪明的多。”司马从叶寒的表情中一眼便会意。
此刻在司马的眼中，叶寒真不是个简单人物。在他看来，叶寒在轮回兵的圈子里绝对属于智商较高的一类人。
事实上，若不是叶寒从老黑那里提前听说过那位拥有恶灵骑士血统的“王”，他此时哪能推敲到这么深的层次？
“不方便就别开口了。你在想什么我全都知道。”司马淡然一笑，“我酝酿了半天，差不多可以入梦了。你就守在这里吧，当你发现我的身体消失不见时，那你再把我之前送你的盒子打开。如果我失败了，那只盒子就永远不要打开……”
司马的话中虽然还透着一丝半点的顾虑，而他的行动却十分自信。
他侧过身，半张脸压在黑色乌帽上，不再理会叶寒百感交集的表情，自顾享受着最后的宁静，慢慢入睡……
一分钟后，叶寒在极度震撼中亲眼目睹了本次盗梦一途的最佳镜头——司马凭空消失！
“居……居然真的消失了”
叶寒揉了揉眼睛，简直不敢相信眼前一幕。
前一秒还在地上酝酿睡意的司马，这一秒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连一根毛发都没留下！
他不禁开始想象其他几层的情景，第三层圣殿附近的司马消失了，第二层皇宫深处的司马也消失了，第一层东方明珠塔里的司马同样消失了，就连清醒世界的本体，八成也消失得无影无踪！
这个现象已经打破常规，不是盗梦空间里该有的现象。
“怎么回事？为什么会这样？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离开《盗梦空间》？既然你们都是轮回兵，完成任务就能离开任务世界啊，如果完成不了任务，那也该早就死在任务世界，为什么要搞出这么多花样？”
叶寒被眼前一幕噎得喘不过气来，他慌忙从掌心空间取出了录音笔和黑盒子。
咔！
盒子打开，里面有两样东西。一个是方方正正的迷你播放机，侧面有一颗圆孔插槽。
另一件是一只巴掌大的罗盘，航海用的简易罗盘，乍一看其貌不扬，像是个地摊上捡来的古玩，落入手心后别有一番手感。
奇怪的是，罗盘的指针始终指着播放机，不管叶寒将两者的位置如何摆放，罗盘上的指针都任性地指向播放机所在的方向。
“给我留了一段话？希望你能解释清楚一点。”
叶寒没空关注罗盘的蹊跷，迫不及待地将录音笔插入播放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