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马陈仓(1/2)

……枪声稀了,硝烟淡了。

一条满是尖利石子的羊肠小道,被两个艰难爬行的血人涂抹成了一轴骇人的巨幅彩图。有风无声横空掠过,翻搅凝滞于空气中的粘稠血腥……

这一惊心动魄的场面,是刚和强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,与某个星期六夜晚的共同回忆。

两条汉子遥想三十年前在硝烟中惨死的二十几条弟兄时,仍忍不住泪如雨下,一脸悲伤。

“大,大哥,喝,咱喝!”刚愧疚地紧盯着强那条空荡荡的右袖管,话语哽咽。

“喝,咱喝!”强擦去流到嘴角的泪水,举起了酒杯。

于是,两条汉子在泪眼凄迷中又重重地碰杯。刚仰脖灌下一口酒,大哥,我还是那句老话,成个家吧。强说,哥不是不想成个家,弟知道,子弹打在了那地方,哥已是个废人……

刚的眼圈又红了,大哥,让你上家里你偏不去,非要来这小宾馆,飞燕有意见呢。

强腾出左手掌用力搓了搓脸。三十年前两人康复出院后,强把一封断交信交给了回家探亲的刚,让刚转交女朋友飞燕,并拜托强替他照顾她。强要刚答应他永远保守秘密……

强说,大哥没看走眼啊,大哥已知足了,你是省模范监狱长又是省五一劳动奖获得者,飞燕跟了你值啊!

刚说,好大哥,我,我我……,喝酒,咱喝酒!

“喝!”强说。

“喝!”刚说。

“咣——!”酒杯再一次潇洒地碰撞,将厚重的兄弟情谊迸溅得满屋荡漾。酒逢知己千杯少,一条条突暴的青筋在两条汉子锃亮的脑门上争相炫耀旺盛的酒力。

杯盏交错,不觉已是夜半,浓烈的酒香仍四溢着无孔不入。日光灯咝咝喘吁着醉意朦胧。两条汉子的脸膛被五十二度的透明液体烧灼得愈加光辉灿烂。强用力转动着沉重的脑袋,你,你你监狱里,有个叫,叫陈列宝的犯人,听,听说,改,改造的不错。

陈,陈列宝?刚睁着惺忪醉眼愣怔半晌,忽然一拍脑门,是那个五短身材,大胡子的盗窃犯?大哥,你认识这人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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