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(1/1)

三叔公继续说道:“可一般我们来说,西王母时代为上古时期,她‘其状如人,豹尾,虎齿,而善啸,蓬发戴胜’很明显,西王母那时是一个怪物模样,可到后来,从西王母遣玄女授符于黄帝,助黄帝打败蚩尤开始,再到穆天子西征,西王母则开始以雍容华贵的‘贵妇人’形象示人,尤其是到了汉代,《汉武内传》记载她的形象已经是,‘黄金褡襡,文采鲜明,光仪淑穆,带灵飞大绶,腰佩分景之剑,头上太华发髻,戴太真晨缨之冠,履玄王凤文之舄,视之可年三十许,修短得中,天姿掩霭,容貌绝世,真灵人也’可见,西王母那时已经是位列仙班统领众女仙的首领了……”

我其实非常的想打断三叔公的话,因为我真的不明白这些东西到底能和我扯上什么关系。几次忍耐,终于忍不住发问:“三老爷,晚辈不是很明白,您一直在说西王母的事,这……”

三叔公摆了摆手,示意我先听完,“小哥不要着急,我刚才说了这么多,无非是想告诉你,这些事虽然如今听起来荒诞无稽,但是确是你身上问题的起源……”

“西王母位列仙班之后,不再掌司冥界,而是由泰山府君接任,西王母和泰山府君同属道教体系,把司冥之职转手交于泰山府君手上,也算正常,在两汉时期的大量镇墓文中都有‘死属泰山’的说法。《博物志》也有云:‘泰山一曰天孙,言为天帝之孙,主召人魂魄,知生命之长短者’,同时,冥界的地点,也由昆仑山中转到了泰山地下!”

“这个概念一直持续到南北朝至唐,在晚唐时期,佛教的冥界体系盛行,慢慢代替了传统的西王母、泰山府君,继而开始出现了八大地狱和十殿阎罗的说法,这才是我们现在所熟知的冥界开始。”

三叔公说到这里,顿了一顿,问道:“这些故事中,你可发觉有何不对的地方?”

听他这一问,我不觉有些懵,本来我只是在听故事一样的听老头子说话,没想到还有课外作业么?!我哪知道有什么不对,对于一个工科男来说,我能听明白已经很不错了!

“呃……嗯……那个……”我尴尬的不知如何接话,只能秉承厚脸皮的优良品质支支吾吾。

三叔公忽然狡黠一笑,轻叹道:“不对的地方就是,我刚刚所说的这些,皆是古人臆想和杜撰,虽然有各种典籍记载,但是那时的典籍有大部分是加入了笔者的根据传说而来的编造,十只能信其一二,其实和蒲松龄的《聊斋志异》并无本质上的区别。”

我一愣,不由就想大骂!卧槽,本以为你们是在耍我,没想到还真的是在耍我!心中怒火四起,脸就不由拉了下来。

“三老爷,这是在玩晚辈么?!”

三叔公呵呵一笑,面对我的愠色,却不甚在意,喝了口茶摆摆手说道:“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些,是有原因的,接下来,我要说的才是这幅唐卡的来历,我如上所说,是起源,你接着听就明白了……”

我听他如此说,这才不得不忍耐下来。

三叔公继续道:“在南宋时期,我的一位祖先叫瞻,是一名大巫师,能通鬼神,驱鬼除疫,据说每每灵魂出窍去往地府,阎王和鬼差都以上宾款待,本领十分了得!我家中有一本流传下来的手札,就是我的那位祖先瞻留下来的,上面记载着各种他所经历的奇闻异事,其中有这么一件事……”

“祖先瞻有一次到一官宦之家行巫,说是那家的女儿在出嫁前夕,不知为何忽然发狂,拼命簪子拼命在自己脸上划,一边划一边阴恻恻的怪笑,说着一些‘我划花了你的脸,看你如何面目嫁给周郎’的话,她下手极重,很快脸上就血肉模糊了,但她好像不知疼一样,仍然拼命的划。她家中人大惊,只能把这个女子用锦缎捆绑,急忙找了我的祖先瞻来。”

“祖先瞻在手札中写,他到了府上,那女子还是已经是被划的没了人形,但嘴中仍然咯咯的怪笑着,祖先瞻一看便知,那是被厉鬼冲了体,其实也很简单,巫术的手段千万,把一个厉鬼从活人体中赶出去,不算难事,遂立即要行巫,但这时那厉鬼看出我祖先不凡,怕被打的魂飞魄散,开始哭着求饶起来……”

“那个女鬼说,本来她与相公周郎成亲已三年,夫妻恩爱,但无奈有一回周郎出门,偶遇了这家的小姐,岂料两人对看之下,居然互相倾慕。她那周郎本也是容貌文采俱佳的上等人,又得知了这家小姐的父亲为朝中重臣,就起了迎娶之意。这家小姐的父亲得知了此事,也看中了周郎才干,想成其美事,但只有一个要求,就是他的女儿不做妾侍,如想迎娶,必须先休了她!”

“周郎本不肯,无奈这家老爷起了杀心,居然背着周郎把她掳走,到了荒郊野外一刀捅死了她,匆匆埋了!她愤意难平,化作了厉鬼上了这家小姐的身,求我祖先念在她冤死的份上,不要让她魂飞魄散。祖先瞻听完也很唏嘘,但鬼就是鬼,无论生前如何,死了都要归入地府轮回,活着的人与她再无半点干系,你这般祸乱活人,就该受到惩罚,不过念在你的确死的冤枉,可以带着她去趟地府交由阎罗处置,并说他会为她求情。那女鬼千恩万谢,就进入了鬼瓶之中,由我祖先带走。”

“本来,这对我祖先来说,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,当天晚上他施法让自己灵魂出窍,前去地府,据他记载,阎罗王本是兄妹两人,作地狱主,兄治男事,妹理女事,故又称双王。因为厉鬼是女鬼,所以当晚,祖先瞻面见的是女阎罗。女阎罗此人好酒,听了祖先的陈情后,收了那厉鬼之后交给鬼差酌情处置,接着就说难得今日兄不在,拉着我祖先就一起喝酒。”

“祖先瞻也是好酒之人,两人就一起喝了起来。席间,我祖先问男阎罗去了何处,女阎罗就说今日有贵宾前来,他去接待了。我祖先又问来的什么贵宾,女阎罗就说是西王母座下双童子,因前几日在燕山一带因鬼差不慎,逃走了上百支鬼魂,无奈那些鬼魂尚未登记入册,实在难抓回。鬼魂在人间肆虐,居然把一整个村子的人都吸了生魂,因而惊动了双童子,这次双童子是送那些鬼魂回地府受刑的。”

“女阎罗喝酒喝的高兴,又吐露了另一个秘密,说是这次双童子前来,不光为此事,说三月后在耀州一带会有有大量亡魂,恐我兄妹二人难以支撑,所以这段时日会留下来帮助我们治理。之后我祖先一直与女阎罗饮酒,直到两人尽兴,这才醉醺醺的回家去了。”

三叔公说到这里,轻轻叹了一口气,说:“祖先瞻的这篇手札,就记载到这里,只不过在之后的其中一篇提到,果然,在那之后的三月,耀州一带宋兵和金兵大战,十几万的兵将死于这场战役中。之后,整本手札中就再也没提过双童子的任何信息……”

“我自十五岁继承家业,自看到这本手札之后,便一直对双童子十分的感兴趣,在那之后,我花了大量的人力财力来寻找有关的信息,这些年,在一些古墓中挖掘出来的东西中找到了一些线索,有些是被记录在墓主生平事迹的文字中,有些,则是和这幅唐卡一样,被画在了绢布上或者壁画中。我发现,双童子出现的最早年代,据我所得到的线索,是在战国时期,真实的出现年代应该更早,并且,我知道了,双童子的真实身份,其实是人,他们会在战争年代或者礼乐崩坏的时期转世成人,并以巫觋的身份出现,司众鬼,主罚恶。然后等这一时期过去,和平时期到来的时候死去,死后就会回到昆仑,等待下一次的大乱期再转世成人!”

“年轻人,现在,你明白这幅唐卡中画的双童子,到底是什么人了吧?”

三叔公面色有些不静,话说的有些急,咳了几声,拿起茶壶重新倒上滚水,喝了一杯才将将平缓下来。

我不知道听老头子说完这些,到底该作何感想,荒诞?可笑?震惊?还是“啊……”的一声大叫,原来是这样?!

我没有说话,闷头灌了几口茶,低头沉思,过了许久,我这才对三叔公说道:“……可您刚刚还说,上古时期对于西王母的记载都是臆想和杜撰出来的?那双童子的身份也应该是杜撰的,难道您的祖先也是在编造故事么?”

三叔公遥遥头,“可我刚刚也说过,十之可信其一二,古时的典籍并非全是杜撰,有一些的确很夸张,但也有一些是写实的,流传到今天的典籍,只是古人所写的十分微小的一部分,我们只能从一些其他的地方,比如古墓中寻找线索,反而更加接近于真实。但是又不能排除古人有时喜欢在自己的生平中喜欢吹捧自己、夸大本领的弊病,但结合多个时期古墓中的线索,整合下来,重合的部分,一定可信度非常的高,我刚刚和你说的,就是这其中重合的部分。”

“况且,我祖先留下来的是手札,而非其他形式书籍,手札,就是我们所说的日记,你会在自己的日记中编造故事么?所以还是十分可信的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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