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允城往西,大多都是平原,山不高,田地无数。冬天并不是收割稻米的最好时节,更何况之前接连大雨,田地里唯一能活的大概就只有蚯蚓。

楚衡带着庆王府的亲卫,在允城当地雇佣了一帮镖师随行护送粮食,又在出城后沿路不断地收粮。

他向来手宽,打赏人的时候从不犹豫,可这一回,为着能多买一口粮,他一直在与人讨价还价。

难得休息的时候,他都忍不住自嘲。

当年的搞军工科研设计的人,改行当了地主兼职大夫也就算了,现在连跟人讨价还价的本事也都练出来了。

叫姥爷他们知道了,大概,会心疼吧。

连日大雨,受灾的地方不再少数,不少人落草为寇,为着活命,干上了杀人劫货的活计。

楚衡带着镖师丝毫不敢走慢一步,夜里哪怕是在邸店投宿,也会安排好轮值的人手,紧紧盯着他们的那些粮草。

饶是如此,随着沿途收购的粮草越来越多,盯上他的草寇也渐渐多了起来。

好在有亲卫跟不断增加的镖师,要不然这一路数次撞上打劫的,这粮草被抢走不说,人命只怕也留不下了。

这日大雪,楚衡的人马又被一群草寇堵在了路上。

他靠着袖中箭,和时灵时不灵的芙蓉并蒂,打跑了一度往粮车边上凑的草寇。

亲卫和镖师手脚利落地拿下数人,动作熟练地捆上,老规矩派了一人去最近的县衙递消息。至于那些县衙的人过来捡走这些草寇后,是匆匆关上几天就放了,还是严惩,那就都不是他们该过问的事情了。

只不过,这一批草寇,却显然不知那些半路出家的穷苦百姓。

一个个凶神恶煞地伤了不少镖师,就连楚衡的肩头也叫一支箭射了个对穿。

“楚大夫,你的伤……”

亲卫骤然回神,抓出一瓶金疮药就要递给他。楚衡摆摆手,忍着肩胛处的疼痛,摸出银针,往自己肩头扎了下去。

“去把那几株三七拔来。”楚衡咬牙,指了指一旁被草寇压着的几株草,“再来个人帮我把箭□□。”

亲卫不敢动手,镖师们也有些没转过弯来。

这一路上,虽知道他是个大夫,又有大主意,可没想到竟是个能对自己下这么狠手的家伙……这箭可是穿透肩胛了,□□可不得了,那疼得就是他们也受不住。

楚衡见他们不敢上前,闭目深吸气,靠在粮车边上,费力地抬手,就要去抓肩头的箭。

匆忙的脚步声这时候突然逼近。

“什么人?”

亲卫刷的拔刀。

“小的是楚大夫的小厮。”

楚衡蓦地睁开眼,被亲卫拦在粮车不远处的少年,声音发哑,身上还落着积雪,瘦了不少。

他长长叹了口气,终究别过头:“白术,帮我拔箭上药。”

这似乎是最后一次遇到草寇,途中虽又碰到过几次不长眼的,但大多有惊无险,见了几个军士打扮的亲卫,多嘴问粮草送往何处。得知是送去宜州的,那些人便收了刀.剑,甚至还有人主动提出要一道去宜州杀敌。

楚衡不敢随意收人,临近宜州后,更是直接请他们自己去军营投军。

他的脸色并不好,时不时还会发热,随行的药散在中途就已经用的差不多了。银针镇痛,成了他支撑自己赶到宜州最后的办法。

不过几日,他就瘦了一大圈,身上的袍子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,若是再裹上大氅,更是只能瞧见一张瘦得巴掌大的小脸。

白术想了许多办法,愣是没能将他养回来,眼看着宜州将至,说不定就要遇上陆庭,他越发觉得心虚,竟内疚地不敢往楚衡身边走。

楚衡病得昏昏沉沉,也顾不上他那点心思,只派了人盯着。

到了宜州,楚衡付了说好的银钱,又专门在宜州订了几桌酒,请那些镖师吃上饱饭,订下邸店房间,请他们睡上几日再沿途返回故乡。

另一边,自有亲卫将粮草的消息传到了西山营。刘臣收了消息,亲自迎接他们。

见到坐在马背上,面色苍白,瘦得快被风吹走的楚衡,刘臣一阵唏嘘。

“你这孩子,怎么……怎么就过来了?”刘臣伸手想去拍楚衡的肩膀,却见一侧亲卫赶紧上前阻拦,方才知道他这肩膀还受着伤没好。

“去睡一觉吧,我让军医过去给你看看,换个药。”

庆王还在昏迷不醒,楚衡便没拒绝刘臣的好意,准备先去睡一晚,到明日休整好后,再去探望庆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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