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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番华丽的说词,却让景监听得目瞪口呆,只觉得满脑子都是桨糊,好吧,他承认此刻卫鞅侃侃而谈的神态确实是神采飞扬,可是,这个内容怎么听起来却那么不对劲呢?景监是楚国芈姓后人,祖上迁徒到秦国,后建功立业,以景为氏,也出过不少颇具声名的人物,只是时事变迁,如今的景氏,除了景监尚算得上能在国君面前挂得上号外,并无其他人才可是道哉。秦国民风尚勇,景监也不例外,虽然他大多时间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,可也算识字读书,通晓典籍,所以卫鞅的这些话,听得他傻住了,卫鞅居然向国君建议是用帝道无为的方法来治国?

果然,下面的对话证实了景监的想法。

赵渠梁神情有些冷漠地问道:“那请问先生,何为帝道圣德治国?”

卫鞅说道:“《老子》(1)曾云,小国寡民,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,使民重死而不远徙。虽有舟舆,无所乘之;虽有甲兵,无所陈之。使人复结绳而用之,至治之极。甘美食,美其服,安其居,乐其俗,邻国相望,鸡犬之声相闻,民至老死不相往来。卫鞅以为,秦国可行老聃的大道无为之学,若能推广而施,必使秦国得以偏安一隅,民乐安生。”

“哦?那有何主张?”

“小国寡民,男耕女织,上位者顺心自然,臣属们顺心而治,兵士卸甲,大兴仁义礼教,此乃富国强邦之策也。”

赵渠梁脸色平静如常,双眼微闭,似是昏昏而睡,而景监在一旁听得想撞墙了。

卫鞅继续说道:“老聃的治国之道,尽在其中,如今天下刀戈接见,连年不断,行此道家无为之学,必能国安民富,超凡脱俗,君上亦能名垂千古。”说到这里,他停了一下,对着赵渠梁拱手一礼,“不知君上以为如何?”

赵渠梁霍然睁开双眼,冷冷地扫了他一眼,拂袖而起,道:“先生所言,既不符合我国国情,又不适用于天下潮流,恕寡人尚有公务要处理,不得相陪,先生高论,还是改日再聆听罢。景监,送先生出去。”说完,就转身撇下两人离开了政事堂。

屋外晴空艳阳,屋中却是愁云密布,咳,这愁云,自然不会是来自仍然一脸惬意的卫鞅,而是一直在做背景的内史景监。

待景监送卫鞅出了栎阳宫后,对他苦笑道:“先生,你可真是害苦我了。”又是摇头又是叹气,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
卫鞅见景监既没责问,又没斥骂,反倒有些过意不去了,于是说道:“不知内史可有空闲到客馆一叙?”

景监想了一下,神情无奈地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
两人相互道别后,卫鞅骑上马就走了,而景监一跺脚,却还得硬着头皮转身进了栎阳宫,去国君那儿领骂,身为国君近臣,他当然看得出来,今日,赵渠梁是气得狠了。

果不其然,景监一进到书房,行完礼后,迎面就来了一顿怒骂:“这就是景监你推荐的人?简直迂腐至极,满口妄言乱语,还甲士卸甲无为而治呢,这是哪门子的治国大道?”

景监进得书房来,一直都是低头着,不敢分辨,待得赵渠梁骂完了,才说道:“君上,臣敢担保,卫鞅断不是此等迂腐之人,虽然臣并不知道他为何今日会变成这样,但,但……”

说到后面,景监都自觉底气不足了。

赵渠梁气得乐了,“你倒是一心一意向着他?”

景监忙道:“臣只是不想君上错失人才。”

“照你的说法,候馆中的那些士子,竟是无一人比得上卫鞅了?”赵渠梁说道,却是不竟然地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的谈话,不得不承认,与那天比起来,卫鞅今日看起来完全就是判若两人,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。

景监摇头道:“臣不是这个意思。臣只是觉得,卫鞅此人,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这般浮华。不然,他也不会来到秦国了。”毕竟,卫鞅在魏国,并不是真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,就算没了公叔痤,他与魏国的公子卬可是交情不浅呢。

虽然打着招贤的旗子吸引了不少士子,可大家都明白,士子首选的立身入仕之地,仍在魏齐两国。

而赵渠梁此时也冷静了下来,这才发现他的怒火来得有些奇怪。往常比卫鞅更狂妄的士子他并不是没见过,就是那些士子眼中和话语中所暗藏着的蔑视和嘲弄,最多也就使得他失望,却从没未像今日这般生气。

或许是对卫鞅的期望过高,而今日的谈话却让他大失所望而心中有气,便有了对景监迁怒发火的那一幕?

“君上……”景监见赵渠梁的神色有些不对,便出声唤了一声。

“无事。”赵渠梁回过神,对他挥了挥手,“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,你先下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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